青溪镇的沈家和陆家，那是镇上居民茶余饭后的两大谈资。
沈家靠杀猪发家，传到这代沈老爷手里，己经成了青溪镇乃至周边十里八乡的首富。
沈老爷年轻时挥着杀猪刀闯江湖，如今富得流油，却愁得掉头发——三个儿子，没一个随他。
大儿子沈文端方儒雅，看见血就晕，别说杀猪，连看屠夫剔骨都得闭着眼；二儿子沈武倒是孔武有力，可惜是个武痴，满脑子都是练功打拳，账本上的数字能认全就算沈老爷烧高香；最让他头疼的是小儿子沈辞，年方十六，生了张比画里仙童还俊的脸，偏偏性子拧巴得像团乱麻。
沈辞有三绝：脸盲，毒舌，加严重洁癖。
脸盲到什么程度？
上个月沈老爷新纳的小妾给他请安，他盯着人看了半晌，皱眉问沈老爷：“爹，这是您从哪家买的新摆件？
眉眼画得挺糙。”
气得小妾哭了三天，沈老爷抄起鸡毛掸子追了他大半个回廊，最后被他嫌掸子上有灰躲进书房，愣是没打着。
毒舌更是日常。
家里厨子炖了燕窝，他抿一口能说“甜得像耗子药”；老妈新做的锦袍，他瞥一眼就道“颜色俗得像杀猪时溅了血的围裙”；连大哥读的圣贤书，他都能嫌弃“字里行间一股子酸腐味，闻着就倒胃口”。
至于洁癖……沈家上下伺候他的丫鬟小厮换了一波又一波，就因为他总能从人指甲缝里挑出“肉眼难辨的污垢”，从被褥里找出“阳光晒过的灰尘味”。
就这么个祖宗，沈夫人却愁他娶不上媳妇。
首到那天，邻村陆家的人找上门，说想把女儿送来当童养媳。
陆家以前是猎户，日子过得还算滋润，可惜半年前陆老爹上山打猎摔断了腿，家里顶梁柱塌了，剩下陆老妈带着三个孩子，靠几亩薄田和陆老妈的绣活勉强糊口。
最难的是他们家三女儿陆娇，才八岁，却生得像个小福娃，白白胖胖，尤其能吃，一顿能啃三个窝头，还得再喝半碗稀粥，家里实在养不起了。
沈夫人一听是个女娃，眼睛先亮了。
她这辈子就盼个女儿，偏偏生了三个带把的，个个都不让人省心。
再一听陆家情况，又动了恻隐之心，当下就拍板：“这孩子我要了！
彩礼我给双倍，以后她就是我沈家的姑娘，谁敢亏待她，我跟谁急！”
沈老爷在一旁捋着胡子，看着沈夫人眉飞色舞的样子，忍不住提醒：“你可想好了，是给老三当童养媳，不是给你当女儿。”
“什么童养媳？”
沈夫人眼睛一瞪，“我们娇娇这么好的姑娘，凭什么给沈辞那个臭小子当媳妇？
我先养着，等长大了，给她挑个十里八乡最好的后生！
咱们沈家的姑娘，金枝玉叶！”
沈老爷摸摸鼻子，没敢再吭声。
他太了解自家夫人了，这是把对女儿的念想全寄托在这女娃身上了。
当天下午，陆娇就被送到了沈家。
小姑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，却掩不住那股子玉雪可爱。
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发髻，脸蛋红扑扑的，一双大眼睛跟小鹿似的，怯生生地躲在陆老妈身后，小手还攥着半个家里硬省出来的窝头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路哄着来的。
沈夫人眼瞅着就心都化了，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，蹲下来笑眯眯地招手：“娇娇，来，到婶娘这儿来。”
陆娇眨巴着眼睛，看了看沈夫人身上精致的绸缎衣裳，又看了看雕梁画栋的大屋子，咽了口唾沫，小声问：“这里……有窝窝头吗？
管够吗？”
沈夫人被她逗笑了，伸手轻轻摩挲她软乎乎的脸蛋：“傻孩子，以后咱们不吃窝窝头了，顿顿有肉，还有糖糕、酥饼，你想吃多少有多少。”
“真的？”
陆娇眼睛瞬间亮了，像两颗星星掉在了里面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从陆老妈身后挪出来，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沈夫人面前，仰着小脸，声音软糯：“婶娘好，我叫陆娇，以后我能在你家吃饭吗？
我会洗碗，会扫地，还会给你捶腿，我吃的……好像也不是特别多。”
最后那句“不是特别多”说得没什么底气，她自己也知道，跟村里其他小丫头比，她的饭量确实能顶两个。
沈夫人笑得更欢了，拉着她的小手就往屋里走：“不用你干活，你就负责吃饱饱、长高高。
走，婶娘带你去吃好吃的！”
陆老妈在一旁看着，眼圈红了，偷偷抹了把眼泪。
这沈家是正经人家，夫人看着也疼孩子，娇娇能来这儿，是享福了。
沈辞是在晚饭时第一次见到陆娇的。
他刚从书房出来，就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。
不是饭菜香，也不是家里人的气息，是一种……很特别的味道。
有点像他小时候喝过的羊奶，带着点甜丝丝的香，又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像是厨房里炖肉时飘出来的大料味，很奇怪，却不讨厌。
他皱着眉，循着味道走到餐厅，就看见沈夫人正给一个小胖丫头夹红烧肉，那丫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，腮帮子一动一动的，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。
“这是哪来的？”
沈辞开口，声音清冽，带着惯有的疏离。
沈夫人抬头，笑着说：“辞儿，这是娇娇，以后就在咱们家住了，你要好好照顾妹妹，听见没？”
沈辞没看沈夫人，目光落在陆娇身上。
他其实看不清这丫头长什么样，在他眼里，除了家里几个天天见的人轮廓稍微熟悉点，其他人都长得差不多，一团模糊。
但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奶香混着大料的味道，就在这小丫头身上。
陆娇被他看得有点怕。
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，像画里的人一样，可眼神冷冷的，好像不太喜欢她。
她咽了咽嘴里的肉，小声说：“哥哥好，我叫陆娇。”
沈辞没理她，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，小厮立刻端上他专用的餐具——一套白瓷描金的碗碟，据说每次用之前都要先用滚水烫三遍，再用干净的帕子擦三遍。
他拿起筷子，刚要夹面前的一道清蒸鱼，就听见旁边传来“啊呜”一声，陆娇又吞了一大口饭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婶娘，这个肉好好吃，比家里的野猪肉还香！”
沈辞夹鱼的手顿住了，眉头皱得更紧。
野猪肉？
那玩意儿又腥又糙，也就乡野村夫才会吃。
还有，吃饭能不能别吧唧嘴？
吵死了。
他放下筷子，冷冷地开口：“食不言，寝不语。
还有，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？
像只抢食的猪。”
陆娇被他说愣了，嘴里的饭都忘了嚼。
她看看沈夫人，沈夫人脸上的笑僵了僵，刚想说话，陆娇却先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对不起，哥哥，我会小声的。”
她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委屈，听得沈夫人心疼坏了，瞪了沈辞一眼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说话呢？
娇娇还小，你当哥哥的不知道让着点？”
沈辞哼了一声，没再说话，但也没再动筷子。
他总觉得那股奶香混着大料的味道里，好像多了点委屈的味道，闻着……有点不自在。
陆娇却没真的生气。
她虽然看着软乎乎的，心里却跟个小算盘似的。
这个小哥哥虽然凶，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，他不喜欢别人大声说话，那她以后小声点就是了。
反正这里有好吃的，她才不要被送回家呢。
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沈辞，发现他没再看她，就又拿起勺子，舀了一大勺肉汤泡饭，这次吃得格外小声，嘴巴抿得紧紧的，只看见腮帮子高频率得鼓动着，像只乖巧的小兔子。
沈辞用余光“看”着（其实是用鼻子闻着）她的小动作，那股特别的味道又清晰起来，安安静静的，不像刚才那么吵了。
他鬼使神差地，又拿起筷子，夹了一小块鱼肉，放进嘴里慢慢嚼着。
嗯，今天的鱼好像……没那么腥了。
晚饭后，沈夫人拉着陆娇去给她找新衣服，沈文和沈武也围过来看这个新来的小丫头。
沈文温温和和地问：“娇娇多大了？
读过书吗？”
陆娇摇摇头：“我八岁了，没读过书，我娘说女孩子不用读书，会绣花、会干活就行。”
沈武大大咧咧地说：“不用读书！
以后武二哥教你打拳，谁欺负你，你就一拳把他打趴下！”
沈夫人拍了他一下：“胡说什么？
我们娇娇是小姑娘，学什么打拳？
以后跟着我学女红，学管家，做个漂漂亮亮的大家闺秀。”
一家人正热闹着，沈辞从外面走进来，刚洗完澡，头发湿漉漉的，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皂角味。
他看见陆娇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袄，衬得脸蛋更白了，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。
当然，他还是看不清她的脸，但那股味道更明显了，奶香好像更浓了点，混着新衣服上淡淡的浆洗味，还有点……甜丝丝的。
陆娇看见他，想起晚饭时的事，赶紧从沈夫人怀里挣出来，规规矩矩地站好，小声说：“哥哥好。”
沈辞没理她，径首往自己房间走。
走到门口，却又停下了，回头“看”了她一眼，丢下一句：“离我远点，你身上……有股饭味。”
说完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陆娇愣在原地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，好像……是有点肉香味。
她撇撇嘴，心里嘀咕：明明是香味嘛，臭脾气的哥哥。
沈夫人气坏了：“这臭小子！
看我明天怎么说他！
娇娇别理他，他就是个怪人，以后咱们不理他！”
陆娇点点头，心里却想：这个小哥哥虽然凶，但是好像……也没那么讨厌。
而且，他好像是靠闻味道认人的？
那她以后多吃点好吃的，是不是就能让他记住她了？
她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，偷偷笑了。
沈家真好，有好多好吃的，还有……一个靠闻味道认人的怪哥哥。
以后的日子，好像会很有意思呢。
沈家靠杀猪发家，传到这代沈老爷手里，己经成了青溪镇乃至周边十里八乡的首富。
沈老爷年轻时挥着杀猪刀闯江湖，如今富得流油，却愁得掉头发——三个儿子，没一个随他。
大儿子沈文端方儒雅，看见血就晕，别说杀猪，连看屠夫剔骨都得闭着眼；二儿子沈武倒是孔武有力，可惜是个武痴，满脑子都是练功打拳，账本上的数字能认全就算沈老爷烧高香；最让他头疼的是小儿子沈辞，年方十六，生了张比画里仙童还俊的脸，偏偏性子拧巴得像团乱麻。
沈辞有三绝：脸盲，毒舌，加严重洁癖。
脸盲到什么程度？
上个月沈老爷新纳的小妾给他请安，他盯着人看了半晌，皱眉问沈老爷：“爹，这是您从哪家买的新摆件？
眉眼画得挺糙。”
气得小妾哭了三天，沈老爷抄起鸡毛掸子追了他大半个回廊，最后被他嫌掸子上有灰躲进书房，愣是没打着。
毒舌更是日常。
家里厨子炖了燕窝，他抿一口能说“甜得像耗子药”；老妈新做的锦袍，他瞥一眼就道“颜色俗得像杀猪时溅了血的围裙”；连大哥读的圣贤书，他都能嫌弃“字里行间一股子酸腐味，闻着就倒胃口”。
至于洁癖……沈家上下伺候他的丫鬟小厮换了一波又一波，就因为他总能从人指甲缝里挑出“肉眼难辨的污垢”，从被褥里找出“阳光晒过的灰尘味”。
就这么个祖宗，沈夫人却愁他娶不上媳妇。
首到那天，邻村陆家的人找上门，说想把女儿送来当童养媳。
陆家以前是猎户，日子过得还算滋润，可惜半年前陆老爹上山打猎摔断了腿，家里顶梁柱塌了，剩下陆老妈带着三个孩子，靠几亩薄田和陆老妈的绣活勉强糊口。
最难的是他们家三女儿陆娇，才八岁，却生得像个小福娃，白白胖胖，尤其能吃，一顿能啃三个窝头，还得再喝半碗稀粥，家里实在养不起了。
沈夫人一听是个女娃，眼睛先亮了。
她这辈子就盼个女儿，偏偏生了三个带把的，个个都不让人省心。
再一听陆家情况，又动了恻隐之心，当下就拍板：“这孩子我要了！
彩礼我给双倍，以后她就是我沈家的姑娘，谁敢亏待她，我跟谁急！”
沈老爷在一旁捋着胡子，看着沈夫人眉飞色舞的样子，忍不住提醒：“你可想好了，是给老三当童养媳，不是给你当女儿。”
“什么童养媳？”
沈夫人眼睛一瞪，“我们娇娇这么好的姑娘，凭什么给沈辞那个臭小子当媳妇？
我先养着，等长大了，给她挑个十里八乡最好的后生！
咱们沈家的姑娘，金枝玉叶！”
沈老爷摸摸鼻子，没敢再吭声。
他太了解自家夫人了，这是把对女儿的念想全寄托在这女娃身上了。
当天下午，陆娇就被送到了沈家。
小姑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，却掩不住那股子玉雪可爱。
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发髻，脸蛋红扑扑的，一双大眼睛跟小鹿似的，怯生生地躲在陆老妈身后，小手还攥着半个家里硬省出来的窝头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路哄着来的。
沈夫人眼瞅着就心都化了，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，蹲下来笑眯眯地招手：“娇娇，来，到婶娘这儿来。”
陆娇眨巴着眼睛，看了看沈夫人身上精致的绸缎衣裳，又看了看雕梁画栋的大屋子，咽了口唾沫，小声问：“这里……有窝窝头吗？
管够吗？”
沈夫人被她逗笑了，伸手轻轻摩挲她软乎乎的脸蛋：“傻孩子，以后咱们不吃窝窝头了，顿顿有肉，还有糖糕、酥饼，你想吃多少有多少。”
“真的？”
陆娇眼睛瞬间亮了，像两颗星星掉在了里面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从陆老妈身后挪出来，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沈夫人面前，仰着小脸，声音软糯：“婶娘好，我叫陆娇，以后我能在你家吃饭吗？
我会洗碗，会扫地，还会给你捶腿，我吃的……好像也不是特别多。”
最后那句“不是特别多”说得没什么底气，她自己也知道，跟村里其他小丫头比，她的饭量确实能顶两个。
沈夫人笑得更欢了，拉着她的小手就往屋里走：“不用你干活，你就负责吃饱饱、长高高。
走，婶娘带你去吃好吃的！”
陆老妈在一旁看着，眼圈红了，偷偷抹了把眼泪。
这沈家是正经人家，夫人看着也疼孩子，娇娇能来这儿，是享福了。
沈辞是在晚饭时第一次见到陆娇的。
他刚从书房出来，就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。
不是饭菜香，也不是家里人的气息，是一种……很特别的味道。
有点像他小时候喝过的羊奶，带着点甜丝丝的香，又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像是厨房里炖肉时飘出来的大料味，很奇怪，却不讨厌。
他皱着眉，循着味道走到餐厅，就看见沈夫人正给一个小胖丫头夹红烧肉，那丫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，腮帮子一动一动的，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。
“这是哪来的？”
沈辞开口，声音清冽，带着惯有的疏离。
沈夫人抬头，笑着说：“辞儿，这是娇娇，以后就在咱们家住了，你要好好照顾妹妹，听见没？”
沈辞没看沈夫人，目光落在陆娇身上。
他其实看不清这丫头长什么样，在他眼里，除了家里几个天天见的人轮廓稍微熟悉点，其他人都长得差不多，一团模糊。
但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奶香混着大料的味道，就在这小丫头身上。
陆娇被他看得有点怕。
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，像画里的人一样，可眼神冷冷的，好像不太喜欢她。
她咽了咽嘴里的肉，小声说：“哥哥好，我叫陆娇。”
沈辞没理她，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，小厮立刻端上他专用的餐具——一套白瓷描金的碗碟，据说每次用之前都要先用滚水烫三遍，再用干净的帕子擦三遍。
他拿起筷子，刚要夹面前的一道清蒸鱼，就听见旁边传来“啊呜”一声，陆娇又吞了一大口饭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婶娘，这个肉好好吃，比家里的野猪肉还香！”
沈辞夹鱼的手顿住了，眉头皱得更紧。
野猪肉？
那玩意儿又腥又糙，也就乡野村夫才会吃。
还有，吃饭能不能别吧唧嘴？
吵死了。
他放下筷子，冷冷地开口：“食不言，寝不语。
还有，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？
像只抢食的猪。”
陆娇被他说愣了，嘴里的饭都忘了嚼。
她看看沈夫人，沈夫人脸上的笑僵了僵，刚想说话，陆娇却先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对不起，哥哥，我会小声的。”
她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委屈，听得沈夫人心疼坏了，瞪了沈辞一眼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说话呢？
娇娇还小，你当哥哥的不知道让着点？”
沈辞哼了一声，没再说话，但也没再动筷子。
他总觉得那股奶香混着大料的味道里，好像多了点委屈的味道，闻着……有点不自在。
陆娇却没真的生气。
她虽然看着软乎乎的，心里却跟个小算盘似的。
这个小哥哥虽然凶，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，他不喜欢别人大声说话，那她以后小声点就是了。
反正这里有好吃的，她才不要被送回家呢。
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沈辞，发现他没再看她，就又拿起勺子，舀了一大勺肉汤泡饭，这次吃得格外小声，嘴巴抿得紧紧的，只看见腮帮子高频率得鼓动着，像只乖巧的小兔子。
沈辞用余光“看”着（其实是用鼻子闻着）她的小动作，那股特别的味道又清晰起来，安安静静的，不像刚才那么吵了。
他鬼使神差地，又拿起筷子，夹了一小块鱼肉，放进嘴里慢慢嚼着。
嗯，今天的鱼好像……没那么腥了。
晚饭后，沈夫人拉着陆娇去给她找新衣服，沈文和沈武也围过来看这个新来的小丫头。
沈文温温和和地问：“娇娇多大了？
读过书吗？”
陆娇摇摇头：“我八岁了，没读过书，我娘说女孩子不用读书，会绣花、会干活就行。”
沈武大大咧咧地说：“不用读书！
以后武二哥教你打拳，谁欺负你，你就一拳把他打趴下！”
沈夫人拍了他一下：“胡说什么？
我们娇娇是小姑娘，学什么打拳？
以后跟着我学女红，学管家，做个漂漂亮亮的大家闺秀。”
一家人正热闹着，沈辞从外面走进来，刚洗完澡，头发湿漉漉的，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皂角味。
他看见陆娇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袄，衬得脸蛋更白了，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。
当然，他还是看不清她的脸，但那股味道更明显了，奶香好像更浓了点，混着新衣服上淡淡的浆洗味，还有点……甜丝丝的。
陆娇看见他，想起晚饭时的事，赶紧从沈夫人怀里挣出来，规规矩矩地站好，小声说：“哥哥好。”
沈辞没理她，径首往自己房间走。
走到门口，却又停下了，回头“看”了她一眼，丢下一句：“离我远点，你身上……有股饭味。”
说完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陆娇愣在原地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，好像……是有点肉香味。
她撇撇嘴，心里嘀咕：明明是香味嘛，臭脾气的哥哥。
沈夫人气坏了：“这臭小子！
看我明天怎么说他！
娇娇别理他，他就是个怪人，以后咱们不理他！”
陆娇点点头，心里却想：这个小哥哥虽然凶，但是好像……也没那么讨厌。
而且，他好像是靠闻味道认人的？
那她以后多吃点好吃的，是不是就能让他记住她了？
她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，偷偷笑了。
沈家真好，有好多好吃的，还有……一个靠闻味道认人的怪哥哥。
以后的日子，好像会很有意思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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